清平乐·谢叔良惠木犀鉴赏

原文

少年痛饮,忆向吴江醒。明月团团高树影,十里水沉烟冷。

大都一点宫黄,人间直恁芬芳。怕是秋天风露,染教世界都香。

赏析

  这首词写桂,并非只是咏物,词人身世之感,隐然其中。它不专门扣住桂题材,而是能离开桂本身,把自己的经历结合来写,意境更为开阔,感情更加亲切,写得别有情趣。

  上片忆昔。起笔回顾痛饮吴江,酒酣沉醉,醉而复醒的情景。作者从自己的游踪引入桂少年时有个秋夜,在吴江痛饮醒来,看见一轮明月,中间映着团团的桂树影子;江边桂树,十里香,飘散在烟波江上,倍添清冷之气:天上人间,都笼罩在桂香桂影之中。桂身世如断梗飘蓬,而意气不衰。辛弃疾年轻时游过吴江,所以他对此地颇为怀念。大概吴江两岸,当时桂颇盛,所以他咏桂便想起吴江之游。“少年痛饮”,实有“痛饮狂歌空度日,飞扬跋扈为谁雄”(杜甫《赠李白》)之意。“明月”句,“团团”语意双关,既指月,又指地上高大的桂树,影像丰富而优美,也符合酔中奇妙的观赏状态。词人借自己一次客中酒醒后看桂影、闻桂香的经历来写桂,情调豪放,生动自然。“十里”句,用“水沉”来指桂馨香,引出下片专咏桂芳香。

  上片前二句叙事,后二句写景,绘出少年辛弃疾的意气发,雄放挥洒,情景谐和,是一幅诗中有画的境界。

  词转入下片“意脉不断”,由写作者自己的经历,转到桂本身。“大都”两句赞赏,即小见大。田艺蘅《留青日扎》卷二十一:“额上涂黄,汉宫妆也。”《西神脞说》则谓“妇人匀面,惟施朱傅粉而已。至六朝乃兼尚黄。”梁简文帝《戏赠丽人诗》:“同安鬟里拨,异作额间黄。”李商隐《蝶》诗云:“寿阳宫主嫁时妆,八字宫眉捧额黄。”桂体积小,金黄色,宛如妇女淡施“宫黄”,星星点点,可是开在人间,竟然这般芬芳。小、色黄、香浓,正是桂特征。这几句把桂特征都写到,但着重写它的香味,抓住重点,与上片相呼应。最后别出新意:“怕是秋天露,染教世界都香。”激情满怀,放言凭借秋天露的传播,桂会将整个世界都熏染得浓郁芬芳。江顺诒《词学集成》卷六引张砥中曰:“后结如泉流归海,回环通首,源流有尽而不尽之意”。这里正是“有尽而不尽”,词已写完,而意未尽。

  此词不只是赞美的芳香十里。作者一生都“志在塞北江南”,为“了却君王天下事”,而竭尽全力恢复宋室河。旧说“招摇之,其上多桂”(《海经》),“物之美者,招摇之桂”(《吕氏春秋》)。无论是异香的桂,或“纷纷如烟雾,回旋成穗,散坠如牵牛子,黄白相间,咀之无味”(《词林纪事》)卷一引)的桂子,一向是崇高、美好、吉祥的象征。李清照咏桂词《摊破浣溪沙》云:“揉破黄金万点轻,剪成碧玉叶层层,精神如彦辅,太鲜明”。人们总是既称颂桂的形态美,又赞扬它的精神美。辛弃疾以“染教世界都香”来歌赞,似隐寓有他“达则兼善天下”的宏愿的。

  况周颐云:“以性灵语咏物,以沉着之笔达出,斯为无上上乘”(《蕙词话》卷五)。此词的佳处正在于咏物与性灵融为一体,即性灵即咏物,词人将自己淡化到不露痕迹的地步,而又非沾沾然咏一物矣。全词非寄托之作,但结句并不排斥似为作者济世怀抱的自然流露。

  这首词意境优美,写桂能抓住其特征,联想自然,用词简练,不愧为词中佳品。

返回